第四章｜月光把影子拉长的那一晚 (第2/2页)

心安理得地躺在我床上——把我当抱枕。

    「许星河，起来。」

    「吵。」她把我又往怀里扣了一把。

    我认命地当了五分钟布偶，直到她松手。我翻身坐起，把闹钟往她耳边晃。「要迟到了。」

    她慢吞吞睁眼，情绪莫名不好，像昨夜没合上某个扣子。她盯着我换衣服，我被她看得无奈，只能加快扣子扣得更紧的速度。

    她忽然把我按回床上，俯身，低声：「**别忘了，你把尊严交给我了。**我叫你做什麽，你就做什麽。」

    我盯着她。她的语气一向强y，可今天更像是要说服谁一样，连自己。

    我反问：「那你就做更让我讨厌的事吧。让我真的讨厌到不能习惯，怎麽样？」

    她怔了一下，像是被我戳到某根神经。过了几秒，她退开：「快换衣服。会迟到。」

    路上她牵着我走。到教室门口，她没有放手。

    我抬下巴示意：「一班在那边，请分道扬镳。」

    「不行。」

    「那你想怎样？」

    「来一场胜负。你赢，我就放手。」

    「你赢呢？」

    她笑得无害：「到时候再说。」

    我想了想，她忽然提条件：「现在走进教室，林糯最先说的第一句会是什麽？你猜。」

    「当然是早安。」

    她缓缓摇头：「会先叫你的名字。」

    我被她半拖半拉进教室。果然，林糯站起来，一把抱住我：「**若棠！**早安！」她又朝星河挥了下手，「星河也早。」

    星河侧过脸，对我低语：「我赢了。放学，记得。」

    我一整天都在想那句「放学」。午休时，顾夏把一罐可乐「啪」地拍在桌上，自带气势坐下：「沈若棠，今天小许来我们班耶！太发光了吧！」

    我戳她的便当：「你少喝点气泡，会变成走路喷泉。」

    她指着我：「你才是。你怎麽一脸……很像刚被魔王cH0U税。」

    我笑不出来，只把林糯挑走的小番茄推过去。她正要吐槽，门口有人探头——是星河。他们寒暄几句，顾夏秒切乖巧模式，连坐姿都端正起来。我看着这场面，觉得自己像路人。

    放学，我去一班门口等。星河正和一个男生说话。他们移步到走廊深处，我没有跟上。风把窗帘吹成一面柔软的帷幔，我站在帷幔後面，看云把光切成一块块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星河回来。脸上无笑。

    我问：「他跟你说什麽？」

    「说喜欢我。」她语气轻得好像在报告天气。

    我望着她的侧脸。这张脸总能轻易对世界笑，却很少对我。也许是因为在我面前，她不必像样。

    她看向我：「你呢？高中之後，有人跟你告白吗？」

    「有啊。」我随口扯。

    「谁？」

    「我们班三个，隔壁两个。」我一本正经。

    她沉下眼：「那你现在有没有对象？」

    我偏头看云：「你觉得呢？」

    她看了我很久，才说：「**我可以拿我喜欢的东西跟你交换。**你说，我就说。」

    我笑了一下：「那算了。我不想知道你喜欢什麽。」

    她没回话，只走近一步，手搭上我的肩：「输的人要做一件事。」

    我看着她：「说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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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像对恋人那样，边说喜欢，边吻我。」

    风刚好停了一下，教室空得只剩桌椅的影子。我盯着她，很久没说话。

    我不喜欢用「喜欢」去完成任何任务。那个词对我来说太厚重，也太空泛。我不知道它落到她身上，会变成什麽。

    但我输了。

    「好。」我站到靠窗的椅子上，与她对齐高度。我的手搭上她的肩，她很乖地闭上眼。我能看见她眼皮下快速游动的光影，像一条想伪装成湖面的鱼。

    我先把额头抵上去，声音很小：「许星河。」

    她睫毛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喜欢。」我说。空空的两个字，像弹出指尖的纸球，轻得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我吻了她。她先是安静，下一秒忽然加深，手臂绕到我背後，像护住什麽易碎品那样护住我。她的吻不凶，也不急，只是……很专心。专心得让我想逃。

    我偏开一点，喃喃：「星河。喜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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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像听到了什麽密码，呼x1乱了一拍。分开时，她没有得意，没有讽刺，只低低地说：「结束。」

    我从椅子上跳下来，问：「和不喜欢的人互说喜欢，手感如何？」

    她抬眼，微笑又回来了，带着熟悉的坏心肠：「你刚才那个表情，超蠢。」

    「彼此彼此。」

    她背起书包走到门口，偏头：「一起走吧。」

    我抬脖子：「自己回去。」

    她皱眉：「少逞强。」

    我叹气：「好吧。走。」

    走廊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。她伸手牵住我，握得理所当然。走了一会儿，我忽然开口：「我讨厌你。全世界第一。」

    她停住，转过来，表情平静到近乎顽固：「我也讨厌你。第一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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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们就那样对看了一秒，然後一起笑了。不是开心的笑，是确认坐标的笑——像在地图上各自戳了一个钉子，确定彼此还在可见的地方。

    出校门时，暮sE刚好把月亮挂起来。风从行道树梢穿过，吹得衬衫角微微掀起。

    我想起她说过的：「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。」

    我才不信。

    她会因为音量太大而皱眉，会因为辣得过火而眼眶红，会在恐怖片第一个铁门响时抓紧我的手，也会在听到我念她名字时，呼x1乱掉一格。

    那是人类的样子。是不完美的证据。

    如果全世界都把她捧到高处，我就负责提醒她——你会害怕，你会吃辣哭，你会在夜里踮脚进我房间偷睡一会儿，你会在窗边装作不在意地看云。你不是完美，你是许星河。而我会一边讨厌你，一边把这些记住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不长，我和她的影子并在一起，像两行不太整齐的句子，彼此牵着，慢慢往同一个句点走去。